人間は失うものが多くなるほど臆病になる。失うものがないほど強いものはな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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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则讣告

2018年1月24日1点19分,外公去世。


从今以后,世界上便少了一个叫我“宝宝”的人。最后悔的事情,莫过于2017年11月11日、12日没跟外公多说几句话。回到家,外公还没睡,帮我开了门。外公弯着腰,用不锈钢热水瓶给我的罐子里加热水,还不时地问我够不够,要不要再加点儿。洗完澡,外公从一块毛巾里拿出白色的吹风机,给我吹头。包着吹风机的毛巾放在外公床上。外公是个很爱干净,甚至有点洁癖的人。他很爱惜东西。外公进ICU以后,那个吹风机再也没被这么爱惜的对待过。外公的腿脚不便以后,他再也没戴过他爱的手表。听外婆说他后来一直把它放在枕头下。我看了这块搁在床头柜上的表,跟家人说,我要把它带走。母亲想了想,说,那你戴着吧,本来还想给外公戴上随他一起走的。母亲把表交给我的时候,表还走着,过不多久,表停了。现在,这块停着的表正戴在我的手上。我知道它会伴随我很久很久,也许到表带断掉,也许到我死,就像小学二年级外公给我的钱包,我用到现在一样。


去年三月,外公来深圳,当时我在朋友圈写过一段话,大概意思就是外公和父亲都老了,身体状况都不大好。没想到我有一天竟然无法再担心这件事情。


11月的某一天,去小朋友们家吃饭,路上跟Emily说,我觉得我最幸运的就是,我的爷爷奶奶,外公外婆都健在。


没想到要来的终究会来,来的这么快。


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把生死看的很淡的人。但是当真正的生离死别到来的时候,我发现我还没准备好。


母亲跟我说,外公摔了一跤,把头磕破了。这是今年一月的事。后来听到外婆的描述,大概是这样,外公晚上洗澡,滑了一跤,后脑勺被墙上凸起的管子戳出了两个大口子,流了好多血。外公为了不惊动睡着的外婆,自己清理血迹,可能是伤着了动脉,血止不住。外婆发现的时候,地上的血都凝固了。外婆要打电话把舅舅叫醒,外公不同意,怕影响舅舅休息,最后外婆帮外公把伤口包扎上了,擦干净了血迹。等到天亮,舅舅来,带外公去检查,没查出什么问题,后来就回家了。母亲7号去卡拉奇,在北京转机,发现外公躺着沙发上,昏睡不醒。母亲给外公喂饭,平时胃口很好的外公,吃了两口就不吃了。母亲感觉不对劲,于是让舅舅把外公送去海军总医院。外公送到海军总医院的时候,医生直接让他进了ICU。


ICU,真的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名字。我看见你,也许,就是最后一眼。母亲和外公都进过ICU。母亲挺过来了,外公没有。


1月12日,外公让护工转告舅舅,说想吃包子和芝麻糊,舅舅去买来了。舅舅喂外公吃了一口包子,外公就吃不下了。这天,是外公的意识还清醒的最后一天。这晚,外公的心肺肾脏都开始衰竭。


1月13日晚,我在福州的一个网吧跟同事和朋友吃鸡,接到了母亲的电话,本以为是母亲从卡拉奇回来了报个平安,谁知母亲告诉我,外公不行了。


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,她给我打完电话,然后开始通知亲人们。

我直接下线了,打车回到旅馆收拾行李。托母亲买了第二天到北京的最早的航班。


是夜,彻夜无眠。


那一周我每晚都会打一节《To the Moon》,冥冥之中,好像就是这么回事。同事回到旅店,跟我说记得把回程的机票改签,我才猛然发现,除了自己之外,其他的同事买的都是往返的机票,只有自己,买了一张单程的。


1月14日凌晨四点,出租车司机杨师傅(与外公同姓)来接我,车牌尾号444。


在首都机场等到父亲,一起吃了麦当劳,一起回家。


父亲和外公都是不太擅长用言语表达爱意的人。母亲说,他们都很爱我。


当日下午4点,终于在ICU里见到了处于重度昏迷状态的外公。外公的嘴里插着呼吸机,脸歪在一边,虽然没有意识,但表情很是痛苦。外公的手臂是暖的,我的手掌,是冰的。我喊外公,不知道他沉睡的灵魂,能不能听见。


这周我去看了外公三次。ICU进去,右拐,右拐,靠窗的3号病床。外公的后事,舅舅和母亲包办了。


回到家里,我终于还是做了我老早就应该做的事。我让外婆给我讲她的故事,我录音。以前我跟母亲一起洗碗的时候,我还总是让母亲讲她们家的故事,我一直觉得这些故事我要好好记着,不然,以后也没人会记得。


然而,这个世界总是要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教育我。想做的事情,要么马上做,要么,这辈子都没机会做。


我想到11年跟音乐人去听爵士音乐会,我录音(虽然不太道德),后来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,想到当时的自己,不禁莞尔。那一年,史蒂夫·乔布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。


那时起,我就知道录音是一个记录回忆的非常好的方式。只要记忆体没坏,这些对话就能一直流传下去。


1月20日,跟小芊吃饭,说到日常和非日常的问题。


1月21日周日,我最终还是不得不回深圳。我去ICU送别外公,听说那天外公的各项指标都有所好转,我竟然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外公能挺过来。


舅舅送我到机场,母亲不去,我很傲娇的说:“我不要你去,你最好别去。”父亲却坚持要一起去。走之前我拥抱了外婆。我认为,拥抱是最好的表达情感的方式。胜过了太多的言语。胜过了千言万语。


我看着地上的星光,看着天上的星光,想到没写完的底稿(欠下的债),心里说不出的厌恶。


周三,凌晨心神不宁,四点干脆起来再洗了个澡,然后沉沉睡去,一大早又飞奔客户,然后中午收到母亲的信息,外公走了。


母亲说,周二晚上突然接到医生电话,说外公病情恶化了,在北京的家人都来到了外公身边,医生开始给外公打肾上腺素,外公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一些,过了不到一个小时,医院再次发出病危通知,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家人又再次围在外公身边,外公睁开了眼睛,大家都在呼唤他,我希望,他那时候听见了……


……该掉的眼泪掉过了,再掉也无济于事。这一天我抠破了额头上的一个疤,红褐色的血液沿着鼻子滴到了衬衣上,血流不止,狼狈不堪。有那么一些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能够体会到外公当时的感受。血液的渗透力太强,纸和棉签都不管用,最后还是靠邦迪。


周四晚上坐上飞往北京的飞机,浑身难受,胃也难受,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发烧,在起飞之前给母亲打了电话,让母亲给我留点热水和药。


周五凌晨,到了北京,路上看见硕大的半月,在雾气与高楼间穿梭。给父亲带来了手套。再三叮嘱父亲去医院看看,死活不肯去,于是病例我就没带。零下十四度,穿着衬衣和冲锋衣的我感觉身上的热气要散尽了。


7点半,亲戚们陆陆续续到期了,坐上车直奔八宝山。


我站在签到处,请来送外公最后一程的老同事们在本子上签名。听外婆说,费爷爷通知了很多外公生前的老同事。


外公的遗体被运了出来,为了遮挡伤疤给他戴上了礼帽,我第一次觉得,这么高大的外公,装在纸棺里,竟然是这么的小。我们给他盖上绸子,我握了握已经瘦的没什么肉的外公的手臂,内心五味杂陈。


我抱着外公的遗像,跟着向导去领外公的骨灰。骨灰是白色的,已经分不清哪块骨头原来是什么骨头了,像石膏一样。我呆呆地看了半分钟。外公最终还是被放进了那个小盒子里,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我们身边。把外公的骨灰带回家的时候,我一度感觉外公并没有走远。


我不知道灵魂离开肉体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,如果外公的灵魂能听见,看见,请您再多看我几眼,听我讲讲往后的故事。


独生子女是悲哀的,因为被太多人爱,却回报不过来。一生太短,三生难报。记得有天跟Adelle说,我还从来没给外公画过画呢,等哪一天等我画技好了,我就画外公和两只鹦鹉。我连构图都想好了。


—2018年1月26日 22:13分写于客机CZ3190 是夜无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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